阿部定和吉藏两人是真心相爱的,而且在性方面是几万人中也未必有一对儿的罕见之合,所以,在爱的极致发生了热烈过火的行为,不应判为一般的杀人罪。——《失乐园》
年的日本,军队集结的号角怎么也盖不住一个女人的呻吟。
“二二六事件”(又称“帝都不祥事件”)使狂热的军部主宰了日本国运。铁幕笼罩列岛,一场骇人听闻的桃色事件也在同年五月发生。
每一个关键词都充满着血腥和情欲的味道:妓女、偷情、性窒息、割男根。
《感官世界》剧照。
年5月18日,在东京都一家茶室的休息间,女佣发现一名男子死在了棉被之中,下身沾满了血迹。床单上写着:“仅仅定吉二人”,男子大腿上则有血书“定吉二人”四字。
警察来后,发现男子是被丝绸腰带勒窒息而死,他的生殖器都被割掉了。
死者后来被查实为一家鳗鱼饭店的老板,四十二岁的石田吉藏。而曾跟他同住茶室的情人和凶手,则是故事的主角——当时32岁的阿部定。
三天后,阿部定被警方逮捕。她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:
“我杀死石田之后感到非常安心,好像卸下肩头重担般的心情轻松。”
从阿部定的讲述看,石田或许早有被勒死的准备。她割下情人的生殖器,只是为了不让别的女人碰到。
15岁初尝禁果,她上瘾了一辈子
阿部定的青春充斥着叛逆与荷尔蒙。准确地说,还充斥着男人。
由于是家里的小女儿,母亲对她宠爱有加。
从小就开始接触乐器的阿部定被邻里夸赞为美少女,10岁就耳濡目染了男欢女爱之事,15岁时跟一个大学生玩耍时被强奸。少女初尝禁果,在短暂的痛苦之后迷上了此间的欢愉。左邻右舍的男人,都可以是她放逐天性的乐园。18岁那年,她被父亲赶出家门,做了艺妓。
从横滨到大阪,从名古屋到东京,阿部定的身份换了很多。女招待、娼妓,也曾逃脱妓院嫁为人妾。唯一不变的是,她始终是一个男权社会的漂泊女子。
离家出走的第14个年头,她又遇见了一个新男人——石田吉藏。
石田是鳗鱼饭店的老板,有家室,阿部定是那里的女佣。
两人初次相见(电影《感官世界》)。
老板和女佣恋爱了。同时,一位丈夫出轨了,一个女人沉沦了。
禁忌的性爱最终走向死亡
四十二岁的石田,实在是不能抵抗风情万种的阿部定。他跳过挡住几乎所有中年男性的道德长沟,不计后果地迷恋着小他十岁的女人。
所有促使二人意乱情迷的因素中,性虐待大概最让石田欲罢不能。
在封闭幽涩的独间,看着年轻雪白的肉体为自己绽放,石田一定已经不顾人世所有的伦理、道德和礼法。天性放浪的阿部定,在与情人不断探索和体验中,一次次的发现新天地,恨不得把一切人类降生以来所发明的鱼水招式,都一一施展。
每突破一层禁忌,快感便上了一个台阶;每一次体验新奇,便平添了一些交欢的渴望。
那所有禁忌都被突破了,所有新奇都体验完了,怎么办?
好在还剩下最后一片从未开发的乐土,死亡。
当时,死亡除了是性快感的最后阵地,还是绝望的必经之路。
石田吉藏和阿部定的感情终究不可能长久维系,两人躲在无人知晓的房间里疯狂做爱,大脑和神经无数次带来欢愉又无数次照亮落寞的现实——石田吉藏是有家庭的,阿部定和他是在偷情。
起落之间,好比被喷泉顶起来的气球,里面全是虚无。
他们最后的性交,充满了仪式感。在所有的生死离别里,这应该是最快乐的一种。
根据阿部定事件改编的电影《感官世界》有这么几组镜头:
早已精疲力竭的石田,平躺在浅绿色的榻榻米上。交合时,他说“我们的身体融为一体仿佛在红色的水池中浮游。”入睡前,他让阿部定一直勒他的脖子,不要中途停止。
此时此刻的阿部定,根本不像是杀人凶手,更像是一个全心全力满足恋人需求的天真姑娘。她脸上甜蜜的表情,同样出现在每一个为男友换上黑丝的女孩脸上。她们都迷了男人的魂,而阿部定要了男人的命。
“我最遗憾的是世人误解我是色情狂”
在审判时,阿部定被鉴定为患有“淫乱症”,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。在那样逼仄又严峻的年月,一个杀人犯被判这么轻实属罕见。阿部定事件,占据了各大报纸的头版,是对当时日本人精神生活的一次冲击。
年5月21日《朝日新闻》头条,“女怪”阿部定引起轰动,猎奇又兴奋的城市骚动起来。
出狱后的阿部定,在警方的帮助下换了姓名,开始新的生活。然而好景不长,战争结束后社会上涌起了猎艳的风潮,一批记者搅乱了阿部定的的平静。后来,她也利用自己的知名度,做过温泉旅店服务员、酒吧老板娘等职业,但是都不怎么顺利。
至于她晚年的下落,没有确切的消息。而由阿部定事件改编的话剧、电影、小说,一直延续到了今天。其中最为知名的当属电影《感官世界》和小说《失乐园》。
阿部定事件过去40年后,法日合拍的《感官世界》因为情节和画面原因一度被禁。由这部改编电影而引起的日本社会大讨论,足以见“阿部定事件”的余威之厉。
时至今日,阿部定的故事仍然活跃在屏幕上。比如近年的日本电影《定之爱》和《阿部定最后的七天》等。后来人对阿部定故事的演绎,也是对极端性与爱的审视与反思。
有人将阿部定视作勇敢追求爱情欢愉的旗手,她和石田吉藏的故事被比作更加极端的罗密欧与朱丽叶,或是中国的梁祝。也有人把阿部定称作浑身上下流露着性欲和罪恶的“妖女”。
曾和阿部定相处过的日本作家坂口安吾如是说:“人类似乎很任性啊,私底下竟然都是正义凛然的样子,一面窃喜于色情、猎奇的事物,一面又拒绝单纯的色情和猎奇。”阿部定告诉他:“最遗憾的是世人误解我是色情狂”。
阿部定事件十年之后,有人问她一生中谈过多少次恋爱。她说“只有一次,就是和那个人,我三十二岁才恋爱,可能很奇怪吧,但这世上不是还有很多人,到死都没谈过一次恋爱么。”
张爱玲《色戒》里一句“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”或许说得更加干净、漂亮。
参考文献:
[1]茂呂美耶.茂呂美耶的歷史手帳(十八個你一定要認識的日本人物)〔M〕日本,
[2]源隆国.今昔物语(第29卷)不为人知的女贼故事第三〔M〕日本
[3]坂口安吾.阿部定印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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